文｜AI财经社 徐曼菲
编辑｜王晓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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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摆了170余天的电影院终于等来开门的消息，首部登上荧幕的电影是王丽娜导演的《第一次的离别》。该部影片送拍摄时长三年，前后荣获柏林、东京、香港国际电影节所在竞赛单元的最佳影片奖。
在国家电影局尚未明确影院开业时间之前，《第一次的离别》团队就已作出“第一天上映”的决定。这让不少业内人士觉得勇气可嘉之余，也为片子的票房捏了把汗，一是因为电影院刚刚开业，观众短期能恢复多少，尚未形成定数；另外，影片本身是一部文艺片，市场对其商业期待值不算太高。
但有多家影院表示，“只要你们敢上，我们就敢排”。
谈及对《第一次的离别》票房的预期，影片监制秦晓宇直言“没有把握”，但他表示，影片成本不到1000万，回本可能性还是很大。
他告诉AI财经社，这时候上映本身就是一次冒险，《第一次的离别》之所以投入这场冒险，是因为内部讨论认为，“离别”与疫情结束有相关性，“一方面，大家也经历了像影片中这么多的离别；另一方面，影片中的童真之美，可以构成一种治愈之感，甚至可以成为我们的乡愁。”
《第一次的离别》拍摄地点选在导演王丽娜的故乡——新疆沙雅，是王丽娜献给故乡的诚意之作。影片以新疆男孩艾萨的生活为线索，讲述了他和两小无猜的好友凯丽之间动人的童年故事，以及他对聋哑母亲那份感人至深的子爱之情。7月17日，AI财经社专访了《第一次的离别》监制秦晓宇，聊了一下电影的创作思路和幕后故事。
不去规定演员每一句台词
据秦晓宇先容，《第一次的离别》诞生自王丽娜的研究生毕业作品，当时她计划拍摄一个类似《人生七年》的影片，去记录这些维族孩子从幼年到成人、娶妻生子。但是秦晓宇也承认，这个想法实践起来有必然难度。
AI财经社注：《人生七年》系英国导演迈克尔·艾普特于1964年-2019年拍摄的，追踪14个7岁小孩子人生变化的纪录片，影片记录了被访者7岁、14岁、21岁、28岁、35岁、42岁、49岁以及56岁的人生片段，在全球范围内反响强烈
在拍摄毕业作品阶段，王丽娜就已经进行了为期8个月的追踪拍摄。正是源于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素材，让团队发现了“新疆还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”，他们随即决定以这几个孩子为核心，拍摄一部描绘新疆孩子童年的散文化的故事。
影片给人一种观感，既不像完全的故事片，又不像是完全的纪录片。因为影片中既无明显的戏剧冲突性和故事架构，又有很多镜头不像是纪录片的手法。对此，秦晓宇解释，影片确实有剧本，但至少 60%-70% 的内容源自演员的真实生活，比如，现实生活中艾萨也有一个生病的聋哑母亲，并且也会经常走失，但并没有像影片描绘的那样，母亲被送去养老院；再比如凯丽家里也很操心她的学习问题，但最终一家人也没有像影片里设计的离开沙雅。
前期创作的时候，团队根据王丽娜早期拍摄的八个月素材，进行故事架构提炼和剧情走向设计。“如果我们要创作一个故事的话，不太可能另起炉灶，这样离他们的生活太远。我们只能够在他们已有发生的生活当中，包括他们的生活场景、他们特别有意思的对话、他们生活当中会发生的一些重要的工作（去做引导和改编）。”秦晓宇说，剧本是很重要的一部分，但比起规定演员的每一句台词，他们更多的是在设计故事发生的场景。
“像是古尔邦节杀羊，我们就说这个情节必然要有，但具体他们（演员）在其中做甚么、说甚么，我们是不去设计和引导的。他们就玩他们的，我们拍我们的，大家互不干涉。”
在他看来，不去干涉，有时候也能诞生一些美妙的火花。比如，在古尔邦节杀羊时，凯丽的弟弟看到杀羊心生怜悯，便发生了以下这段对话：
凯丽弟弟：妈妈，它死得好艰难。
母亲：把命交出来就是这么难。
凯丽弟弟：它是会动的小孩，它还没死。
母亲：你可怜它吗？
父亲：不要可怜，它可是古尔邦节的祭品。
秦晓宇解释，这段对话并不是导演组刻意设计，“小弟是一个说话特别有意思的孩子，他们姐弟俩都是，经常会有一些古灵精怪的奇思妙想。这是我认为真实的童言童语。我们这部影片要做的，就是最大限度保存这种童言童语的美妙。”
另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情节是，凯丽父亲为挽回凯丽母亲作了一首歌。据领会，这首歌完满是由演员本人创作，秦晓宇表示，自己第一次听到时流泪了，虽然他并不知道凯丽父亲唱了甚么。“他只是个普通的农民，他们这个民族就是能歌善舞。后来杀青的时候一路吃饭，我还特别跟他说了，我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特别动容的感触，凯丽爸爸也很感动，当场又再唱了一遍，还是很动听。”
因为影片采用的都是素人演员，本身并没有表演经验，因此团队选择了把拍摄时间拉长，以相互磨合。“一般来说故事片团队拍摄时间大概一两个月吧，我们把它放到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，但也不是天天都在那拍了，我们每个季节不竭的去过去拍一些，所以就会有大量可以选择和替换的素材。”秦晓宇说。
像是凯丽一家离开沙雅时，凯丽趴在车窗前的微表情，导演组就拍了好多条。“这里是需要表演的，很多时候你告诉她离别，其实她也不太懂，你说让她去做一个表情，她要么就没做，要么就做的欠好。我们当时在那里拍了好多条，只有（留下的）那一条是最动人的。”
幸运的是，孩子对镜头都没有抵触。虽然镜头在拍，但孩子们不觉得自己是在表演，多数时候，他们的状态就和平常生活里一样。“表演的最高境界是没有表演痕迹。市面上很多儿童片都是成人写好剧本和台词，这也就成了一个成人化思维的产品。孩子在其中就像一个提线木偶，只能按照大人说的照搬，天性的工具就被抹杀掉了。”秦晓宇说。
他把这种拍摄称为“不参与式”的拍摄方法，所以整体看下来，影片结构更像一盘散沙。但秦晓宇认为童年的状态就是散文化的，没有那么强的故事性，“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纯纪录片的方法，像是小孩子在吃饭、游戏、上学，这些之间没办法构成一个有机作品整体。我们要做的，但是乎要赋予它一个这些孩子也可以胜任、适应的故事架构，同时又能保存这些孩子们有魅力的、活泼的童真之美，再用最好的摄影和其他的一些音乐等，让它构成一部更好的作品。”
融资不顺
当然，影片创作过程也遇到很多困难，比如融资就很不顺。这一方面是因为，影片本身既是新锐导演的处女座，又缺少明星加持，市场回报预期不会特别高；另一个，影片的题材，加上故事在拍摄前没有特别成熟的剧本，好多投资人就会在这里打一个问号。
“但其实我们去申请龙标的时候，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删减。因为我们拍摄的是孩子的世界，而且在去年，这部影片被选入教育部推荐给中小学生的6部电影之一。”秦晓宇先容说。
因为前期很多投资人不敢进，导致影片到后期创作阶段已经没钱了。为了继续把作品完成，秦晓宇自己补进80万元，公司的员工也有约4个月没领工资。秦晓宇表示，“如果我们不把片子做完，任何投资不会进来。因为只有做完，你才能够去申请龙标；只有申请到龙标，你才能够参加海外的电影节；只有海外电影节你入围了，才有可能有投资方会跟你谈。”
尽管融资过程诸多不顺，秦晓宇称，团队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结合商业化的内容。他表示，如果收了钱，给商家做植入，客观上都会影响到电影的品质。“迄今为止，我看过的电影中95%都是有痕迹的植入。我们几乎看不到没有痕迹的植入，因为这个对广告商来说是无效的。比如说我那喝一杯酒，所有的观众都忽略了这个酒的品牌，对广告商来说花100块钱都不值。”另一方面，他也调侃，《第一次的离别》题材本身没甚么适合植入的地方。
资金对剧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，影片拍摄周期长，所有的拍摄职员都是按天收费，后期制作方面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“因为我们后期请的人咖位都在那。比如，音乐是请的做《白日焰火》《嘉年华》的文子老师，剪辑师是给贾樟柯剪《江湖儿女》《山河故人》《天注定》的马修，声音设计是做过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的李丹枫。”
对于票房，秦晓宇直言说禁绝。但他认为回本还是问题不大，整个影片成本不到1000万元。
秦晓宇表示，导演王丽娜“是一个很纯粹的创作者”。据他描述，当初王丽娜研究生毕业来应聘自己的导演助理时，打动他的有两方面，一是她身上对创作的执着，二是她真的肯为创作花心血，比如影片光维语翻译就要60万字。
让人些许欣慰的是，秦晓宇告诉AI财经社，因为拍摄了这部影片，凯丽已经转到一所县里的学校上学，英语、汉语已经变好了很多；她还在给“为你读诗”公众号朗诵诗歌，可以读得声情并茂。
